电动小笨瓜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很笨,文笔也很糟糕,只会勉强讲好故事也不会讲大道理的平凡人。

【关周】消愁(上)

*梗源:《消愁》——毛不易

*写作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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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天空犹如一匹价值连城的黑色天鹅绒绸缎,遗憾的是,没有星光。

唯有一束微弱的月光,固执地透过厚厚的乌云,向屋内投来一丝光线,关宏峰在落地窗旁的身影阻挡了光线的路线,它不甘心地停在了此人身上,地板上出现了被拉长的影子。

关宏峰左手轻轻摇着啤酒杯,对着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举杯致敬。

仰头,一饮而尽。

度数不高的酒精入了空荡荡的胃,像一块小石头被抛入河流,石子不见了踪影,水面却荡起了一片涟漪。

胃部神经轻微拉扯的疼痛让关宏峰皱了皱眉,他拿起窗台上的酒瓶,又续了一杯。

在把酒杯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又向自己的倒影举杯致敬,就像对面站着一位我们看不见的老友一样。

再次一饮而尽。

酒精的气泡涌上了喉咙,痒,关宏峰却不想浪费这带着些许空气的酒香,又使劲咽了咽。

他最终还是决定坐在泛着青蓝色光的笔记本屏幕前,点开了一份被加密了的视频文件夹。

输入密码——“zhouxun”

“周巡。”

被解密的文件夹听话地弹出了界面,一个个视频文件瞬间满满当当地铺满了整个屏幕,每一个文件都被毫无例外的用心地标上了年月日和关键词。

这些是关宏峰和周巡的视频日记。

专属。

关宏峰握着鼠标,指关节因为用力抵在金属上而微微发白,光标在屏幕上慢慢的划过一个又一个日期,好像一位将军在一排排站立得笔直的士兵面前踏着军靴,缓慢地踱着步子,低头思索着应该派谁出征。

光标还落在右上角红色的“叉选项”上停留了几十秒中,可最后还是双击了其中一个视频。

小小的箭头变成了缓冲的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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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镜头对着石板路晃啊晃的,最后被调转了方向,对准了两个裹紧军大衣的人,他们的身后,是一片云雾的海。

天地一片混沌,静得连虫鸣声都听得到,仿佛孕育着一种力量。

“咳。”鼻头冻的通红的周巡突然远离镜头了些,“哎呦呵,我还以为镜头没开。”

“都开了半天了。”关宏峰转头看着摆弄摄像机的周巡,无奈地笑着,把手放在嘴前呵出一连串白兮兮的哈气,声音却带着暖意。

凉风逮着缝隙就直往衣服里灌,这泰山顶,可真冷。

还好出山脚下的小旅馆之前,关宏峰把行李箱翻了个底朝天,也找出了一条围巾,把它递给了极不情愿的周巡。

“老周,戴上。”关宏峰抖掉了围巾上细小的灰尘。

“不带这玩意,怪扎脖子的。”周巡推开了关宏峰的手。

“山顶风大,因为看个日出就冻感冒了,不划算。”关宏峰把围巾展开,围在了周巡的脖子上,折了两折,打了个结。

他们的身高差刚刚好,关宏峰不用怎么费劲地伸长胳膊,周巡也不用微微低头。

“说好了,就带这一次啊。”周巡皱了皱鼻子,嫌弃地扯着和绿色军大衣极其不搭的蓝色格子围巾。这挑围巾的眼光,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呢。

“这和你那条紫色围巾丑的不相上下,啥时候你能找个女朋友帮你提高一下审美水准。”周巡照着镜子,假装打趣。

关宏峰没吭声,只是一直盯着周巡,他愿意一直看着周巡哪怕是无数个十五年那么久,为什么还需要女朋友。

“老关,来打个招呼!”周巡一手高举着摄像机,一边用胳膊肘怼着眼神不知道飘去哪里的关宏峰。这摄像机是小汪送给周巡的生日礼物,被向来以实用为准的周巡嫌弃没用,一没拍照的爱好,二没时间旅游,摄像机对每天忙得人仰马翻的他来说,纯属是个摆设。

好不容易被顾局放了假,就被关宏峰拉到泰山来看日出,来之前收拾行李折腾了一下午,行李箱都快合上了,周巡却瞥见这个在角落里都快结蜘蛛网的摄像机,想了想,还是捞起来胡乱地塞到了包里。

“大家好。”关宏峰对着镜头,居然有点拘谨。

“啧,这又不是什么电视台节目采访,你说大家好干什么啊。”周巡嫌弃地白了一眼关宏峰,把镜头凑近了关宏峰,“这视频不给别人看。”

“不给别人看你还录什么啊?”关宏峰顺手又紧了紧周巡身上的围巾,刚才上山的时候被周巡嫌累赘,耽误喘气,所以拽松了些。

“傻,我留着自己看啊。”周巡用着戴手套的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因为雾和凉气碰到一起结的一丢丢冰碴差点把手套粘在了刘海上。

“今天是18年3月18日,在泰山山顶上,等日出。”周巡扬起了头,居然真的一本正经地介绍起来。说罢又捋了捋刘海,保证入镜的自己百分之百的帅气。

他可是连路过大街边停着的车,也要凑上去把车窗当镜子的周巡。

“摄像机的第一个视频给了泰山,我就问泰山,你荣幸吗?”周巡玩心大发,把镜头对准了远处的地平线,还假装手里拿着一支隐形的话筒,冲着远方。

泰山当然不会回应,也不会摇头。周巡拿着摄像机,让它点了点头。

“荣幸荣幸,惭愧惭愧。”周巡压低了嗓子,装作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

“老周,太阳快出来了。”关宏峰转过身去,提醒了身旁“自娱自乐”的周巡,然后面对着东方,静静地眺望着。

他想带周巡来看日出,只是因为周巡曾经随口提过一次,在213惨案结案的庆功宴上。

周巡自己都忘了,可关宏峰却暗自记下了。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这天地混沌的景象里,谁都不愿意出声,只想体会着与山川融汇的美妙。远处渐渐地透过一条横亘的光带,有云在远方缓缓地流动着光彩,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涂抹和搅动。

光,渐渐成为一条灿烂的绸带,刹那间在东方的天边写意地流泻。似乎有衣服力量撕扯黑暗,要让着天地间的漆黑都醒来。裂缝间,一轮红日正在隐约跃动,腾空而起。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始终安静的人们瞬间回过神来,纷纷发出了感叹。关宏峰的手被身边的人牵起来了,他侧头看过去,那人还举着摄像机,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的沟壑,朝阳的金色悉数洒进了周巡的眸子里,他不自觉地就牵起了关宏峰的手,仿佛迎接着一个隆重的时刻。

关宏峰笑了,宽大的手掌紧了紧周巡的手,这就是第一缕曙光给人们带来的情绪吗?

这种感觉他以前也有过,当周巡化作一道光照进自己的心坎里的时候。

“老周”,关宏峰觉得有些话不说,就晚了。

“怎么?”,周巡握着关宏峰的手,却忐忑地像是平日看似高冷的猫咪偷偷拿了主人藏在角落里的小鱼干,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肢体接触,周巡小心翼翼地珍惜着每一秒。

“和我在一起。”关宏峰抱着永远也不会收到回复的心情,像是捧着轻盈盈的羽毛,轻声说了出来,生怕把手里的羽毛吹走。

不是问句,陈述句。

“日出很美。”周巡勾起了嘴角,骄傲地像小猫咪终于得到了橱柜上头装满甜滋滋糖果的玻璃罐子。

没有是或否,周巡觉得那样怪腻歪的。

关宏峰盯着周巡亮晶晶的眸子,这个人明明在看着太阳,可眼里却闪耀着星光,这一点都不比天上的银河逊色,关宏峰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

关宏峰何其幸运,朝阳和月光,他都拥有了。

欣喜感像是膨胀的棉花糖把关宏峰的胸膛塞得满满当当,他用胳膊环住了周巡的肩膀,现在大概只缺一支教堂里的玫瑰花了吧,他想。

镜头里和窗外的朝阳同时比远方的地平线高出了老远,屏幕又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播放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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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

2018年2月15日,除夕夜,恰好在情人节的后一天,周父家。

不绝于耳的鞭炮声震得窗户都在抖,皑皑白雪和红色的烟花纸屑铺了一地。

周巡靠在厨房的橱柜上,抱着肩看着收拾着案板上草鱼的关宏峰,手起刀落,动作娴熟。鱼身被平行割开一个又一个整齐的口子方便入味,内脏被掏得干干净净。

摄像机用三脚架夹在了厨房门口,周巡想把关宏峰做饭的样子录下来。

“你这个刀工和谁学的?”周巡本来对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撸起袖子拿着菜刀跃跃欲试,却被关宏峰拦下了,理由是周巡在五分钟前只是切了一根小小的胡萝卜就被笨拙地割伤了手。

“这拿菜刀和拿枪还真是不一样”,周巡看关宏峰眉毛纠在一起替自己吹掉了拇指上一串小小的血珠,笑着搪塞道。

“自学,和我弟一起住那会都不敢点外卖,只能自己做。”关宏峰觉得自己的刀工还没有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可偏偏落在周巡眼里,自己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

“可不,当初我哥做的饭基本上是糊的,连炒个鸡蛋都能粘锅底,煮米饭能做成粥。”关宏宇抱着嗦着手指的小饕餮不知道何时倚在了厨房的门框上,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哥哥的黑历史。

关宏峰抬头冷冷地瞅了一眼关宏宇,关宏宇还是条件反射地从脚底窜出一股凉意,抄起盆里的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亚楠买的,“嘎吱嘎吱”地啃了起来,边吃还边含含糊糊地说,“我可什么都没说过。”

关宏宇瞥了一眼在卧室里拿着手机走来走去的高亚楠,她已经和几年没见的闺蜜打了煲了一个上午的电话粥,她甚至没有往自己这里看上一眼,备受冷落的关宏宇有些失落地撇了撇嘴。

“那你哥现在的厨艺怎么那么好了?”周巡弯着腰,把手指放在小饕餮的眼前摆来摆去逗他笑,小饕餮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去抓,没抓找,便伸出了莲藕般的手臂一够,紧紧拽住了周巡的刘海。

“好儿子,拽紧了别松手。”看着龇牙咧嘴却不敢动的“周叔叔”,小饕餮被逗乐了,关宏宇心情大好,一下子咬掉了苹果的一大半,“还不都是为了你嘛,嫂子。”

“嫂子”两个字还故意着重强调了一下,周巡觉得今天的关宏宇怎么贱兮兮的。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周巡又从水盆里捞出了一根黄瓜,塞到了关宏宇的手里,盯着他说,“以后长大了之后别学你爸爸知道吗,嘴碎。”说罢,他轻轻地拿开了小饕餮还在头顶“蹂躏”着自己刘海的软塌塌的小手,生怕自己平时只会玩枪不知轻重的手弄疼了他。

五个月大的小饕餮还只会叫“妈妈”,连“爸爸”都不会说,可是他对眼前的长着两撇小胡子的叔叔有着特殊的好感,因为他的眼睛,和挂在自己摇篮上的星星玩具,一样好看。

他试探性地伸出小胖手,摸了摸周巡的胡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关宏宇见状赶紧抱着小饕餮走了,这个周巡,不仅“俘获”了哥哥的心,到现在居然在自己娃心中占领着重要的地位,太危险,他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伯父!有没有扑克啊,咱爷俩打会牌!”关宏宇找了个理由溜了,走向了坐在沙发上扒着花生喝着茶的周父。

“嘿,花生陪绿茶,老爷子你这口味可够时尚。”关宏宇小嘴贼甜,看着他怀里的小饕餮,周父心里开心的紧,就像看见自家孙子一样。

他赶忙从已经摞成一座小山的瓜子瓤里抓了一把,塞到了关宏宇的手里。

“你可比你哥会说话。”周父摸了摸小饕餮白嫩嫩的小脸蛋,心想,这要是自己的大孙子,多好。

关宏宇心里一紧,他可不想让老爷子嫌弃自己的哥哥,他哥哥哪都好,就是不善言辞,可能老爷子光瞧着这张冷冰冰的脸,心底啊,不大舒服罢了。

“伯父,我哥他...”关宏宇把小饕餮安顿在了沙发上,搓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措着辞,心想怎么说才能不让老爷子对自己的哥哥有意见,都是一家人,把话说开总是好的。

“我知道。”周父打断了关宏宇,捡起了被小饕餮不小心扫在地上的花生壳,放在了灰色茶几上,“这孩子就是嘴笨,心地总归来说还是好的,一开始生怕我不同意他和小巡在一起,三天两头就拎着大包小裹往这跑,每次都向我保证一定能好好待我儿子。”

“小关是个人才,我听小巡说过。”周父回忆着关宏峰带着恳求的态度,一次次地向自己重复着承诺,“现在的年轻人啊,有点身份地位都不知道要狂妄成什么样子,小关谦虚,是个好孩子,把小巡交给他,我走后,能放心。”

关宏峰改口叫了“爸”那天,一向不喜酒的老爷子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啤酒,吓得周巡拦都没敢拦。

周父看着厨房里两个忙活着年夜饭的身影,周巡给正在和一扇排骨较着劲的关宏峰擦着汗,古稀之年的他居然鼻子一酸,儿子现在这么幸福,如果老伴有在天之灵,一定会安心。

“您瞎说什么呢,这么硬朗的身体,必须长命百岁啊。”关宏宇的眼眶也有点湿了,他看着面前头发斑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却想起了自己已经埋在黄土中的父亲母亲。

团圆的时光弥足珍贵,关宏宇觉得现在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值得最好的幸福。

周父笑着摆了摆手,把玩着手里的核桃,不再接话。

厨房里,关宏峰终于剁下来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排骨,上面还结着冰碴,冒着寒气。周巡在一旁哗啦啦地拧开水龙头,洗着青椒,待会要洒在锅里,入味。

“水流小点,浪费。”关宏峰伸手逆时针拧了拧水龙头的开关。

“你喜欢小孩子吗?”周巡的手顿了顿,没有来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他刚才看着父亲瞧着小饕餮的模样,看来父亲喜欢的紧,可是他自己,恐怕没有办法让父亲抱上孙子了。

周巡认为自己对父亲不孝顺,对关宏峰不公平,如果单单指孩子这一方面的话。

“喜欢啊。”关宏峰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将周巡眼底转瞬即逝的失落一收眼底。

“你怎么了?”关宏峰回身取料酒的时候才发现周巡居然微微红了眼眶。

“青椒太冲。”周巡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怎么人上了岁数,就容易多愁善感呢。

“我知道我们不会有孩子。”关宏峰低下了头,往油锅里掂量地加了一些料酒,一时间香气扑鼻,他说得轻描淡写又笃定得天经地义。

“可...”周巡关上了水龙头,盆里的水已经满的溢到了水槽里,他直到现在才发现。他艰难地开了口,话到嗓子眼中却堵住了。

他突然羡慕起了这个金属水龙头,因为它能把心事哗哗地往外流,肆无忌惮,可是自己却不能。

“我不要什么孩子,有你就够了。”关宏峰看似平静,心里却藏了一片海,总能默默安抚周巡动荡的心绪。

视频戛然而止,关宏峰用鼠标点了点,没有任何反应,低头一看,进度条已经到了头。

哦,他想起来了,摄像机被小饕餮不小心关掉了。

恰巧也没了电,被高亚楠拿去充了电。

他不记得周巡接下来说了什么,只记得一个绵长又甜蜜的吻,还带着青椒味。

关宏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没有温度,被酒精灼烧过的喉咙有些沙哑。

自己已经把周巡主动凑上来的湿漉漉的吻,弄丢了多久?

关宏峰看着墙上的挂表,应该已经有二十三天零五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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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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